勃美艺术学校在每周日是会放假的,也就是说,在周六的下午放学,学生可以选择回家,而不是呆在寝室里,其实我并不想回家的,但是因为我来的时候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拿过来,趁着周末,也就必须行动了。
我所呆的城市不算大,就算我从学校一路走回家,也不过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虽然周六飘着连续下了几天的秋雨,我也是很有兴致地打着伞慢慢走了回去。
因为我讨厌呆在家里的感觉,所以在学校寝室里我受了很多折磨,却依旧坚持了下来,我宁愿在外面受一点罪,都不想在家里待上十分钟,这也是我走路回家的原因:只是单方面的延迟进入家门的时间。
我一边走,一边欣赏这小城的雨景,秋雨绵绵,更像是密集的雾,把所有建筑都蒙在其中,灰色的云,灰色的街道,灰色的高楼大厦,灰色的行人,灰色的雨伞,灰色的我。
这不就是一副素描吗。
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更是讨厌知识分子的无病呻吟,这时候我的内心略带忧郁,也只是因为阴暗天色的影响导致的情绪感染,千万,不要认为我在感伤着什么,那实在是,太恶心了。
收起伞,我伸手摸着口袋,想要拿出自己的钥匙,但是情况有点尴尬,我上次出门的时候,似乎没有把钥匙带在身上,所以我几乎套穿口袋都摸不到磨人的钥匙,我甚至在想象这个钥匙是不是在我的口袋里像条泥鳅一样在躲避着我的手指。
这就很麻烦了。
没有钥匙的话,我可就要敲门了啊,敲门的话,这时候我爸还在上班,他不可能飞回来给我开门再用传送法术回到公司里,我敲门的话,开门的岂不是就是她?
她?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能开门啊,我就知道会有人这么质问。
那个,我啊,是有一个妹妹的,啧,怎么说呢,关系不大好,或者说,有点紧张。
嗯….就是那种不交流还好,只要一对话,三句之后一定会吵起来的情况,就是这样。
打起来也很正常。
我在门口站了约莫有二十分钟,声控灯一次又一次关闭又亮起,灯关了,我就跺一下脚,我大概躲了几百次脚吧,呀,脚后跟有点发麻。
我在想:要不要就这样等着我爹回来,但是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提案,因为这会让我显得很蠢,我总不能给我爸说:爸爸,我不想见到妹妹,所以就等着你回来给我开门了。天啊,难以想象我爸会以什么眼神看着我。
“这不是小仁吗?好多天没有看到你啦,最近学习很忙吗?”王大妈买菜归来,看到立在门口的我,开启日常问候。
“最近是有点忙,承蒙您关心了。”我开启日常回复。
“你怎么站在门口啊,是不是没带钥匙,你妹妹她不是在家吗?”王大妈使用不日常问候,我感到很头疼,只有使用欺诈模式应对:
“家里似乎没人呢,呵呵呵呵呵。”呵呵五连击达成。
王大妈走后,楼道安静下来,我叹了口气,最终抬起了手,按在了门铃上。
单调枯燥的铃声把声控灯唤醒,我按了十多下,没有任何反应,难道家里真的没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是不可能离开家里半步的。
她是个家里蹲,就是俗称的宅女。
那就是故意不给我开门啦,这种可能性也很大呢,我看了下表,决定放弃。
但是这时候门开了。
门打开后,屋子里比楼道更加阴暗,没有开一盏灯,简直就是监狱里关禁闭的小黑屋,然后,那一张脸从黑暗里逐渐浮现,那一双熟悉到可怕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我。
简直就是在照镜子。
眼前的脸,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之一,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看到这张脸,总会觉得前方放着一面镜子,那一张脸,和我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只是更加清秀。
“你没带钥匙?”她问。
“周一走的时候,忘记带了。”我开始脱鞋子,然后打开屋里走廊的灯,于是她的身体就从黑暗里彻底脱离,一样的面貌,比我矮些的身高,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冷漠。
“我的拖鞋呢?”我发现,鞋柜里,我的三双拖鞋全部不见了,以往,它们会睡在鞋柜第三层的内侧。
“扔了。”她淡淡地说,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她又要龟缩回她的卧室里,或者说,她的壳里。
“你什么意思。”我的语气还算克制。
她回过头,瘦弱的肩膀靠在墙上,已经时值深秋,她还穿着灰色的背心,裤子也没穿,背心宽大的下摆冒出两条白得刺眼的腿,她一年四季都是这副打扮,因为她几乎没有走出过她的卧室。
“你不是要搬出家里吗,人都走了,这些东西放这里也是碍事,对不对。”她把头也靠在墙上,说道。
“对,我回来只是拿东西,即刻就走,不会碍你的事。”我笑了笑,光着脚走进了屋子,她就保持那个姿势,靠在那里。
她叫陆慢慢,我的妹妹,同卵双胞胎的妹妹,和我有着同一张脸的妹妹。
她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哥,因为当时我妈剖腹产的时候,我和她都呆在子宫里,但是,医生先取出了我,后取出了她,相当于,我只大她一分钟。
六十秒的年长无法获得她的承认,于是呢,我是兄长这个事实反倒变得像是我在一厢情愿的意淫,真是可笑。
我打开客厅的灯,白花花的墙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壁灯,我额头的青筋鼓动者,我再也忍受不住,捏着拳头走回走廊。
她还靠在那里,像个尸体,我管不了那么多,粗鲁地扭住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让她正视我。
“妈妈呢。”我咬着牙说。
她的身体真的很瘦弱,我捏着她的肩膀,感觉像是拿着一个玩偶,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玩偶,她露出戏谑地笑,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道:
“陆仁,那不是妈妈,那是相片。”
我狠狠把她推到墙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质问道:
“你把妈妈的遗像放到哪里去了。”
“你猜啊。”她天真地笑着说,歪着头,睁大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我的右手隐隐作痛,而她则是偏着头,嘴角溢出鲜血,双眼无神。
我最终没忍住,打了她一耳光,用尽了力气,夹着怒火。
“你上次打我是多久前的事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嗯…我想想,是五年前,很怀念的感觉呢,你的手疼吗?”
我松开她的肩膀,她就像个没有支撑的布娃娃,身体顺着墙壁,坐在地上。
“你不要太过分,我警告你。”我抛下一句话,就不再管她。
五年前,母亲因病去世,她的病,让她长年卧病在床,她去世的时候,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应该是因为解脱而感到的轻松吧,而陆慢慢,在母亲的葬礼上,亦是开心地笑着。
那一天,我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而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从卧室里出来过。
草草地收拾了自己的其他必备用品,还有几本没看完的书,我决定回学校寝室去,如果陆慢慢呆在卧室里不出来还好,她只要一出来,我是没法在家里呆上一分钟的。
我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她还靠着墙坐在地上,我惊讶地看到,她似乎昏了过去,偏着头,闭着眼睛,右边的脸颊红肿着。
心里一颤,有点后悔刚才用力过大,手心依旧在隐隐作痛。
我已经忘记了上次抱她是什么时候,这感觉很熟悉,她的重量似乎十多年未经改变,我把她放在沙发上,用湿毛巾敷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拿出一件我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这么冷的天,只穿背心和内裤,铁定感冒。
我只觉得浑身疲累,每一次面对她总觉得很累,虽说是双胞胎,但我和她却是完全的不一样,从懂事起,永远都在纷争,我想,我和她一定是上辈子的仇敌,被老天愚弄,成为可笑的兄妹。
走进洗手间,我用凉水冲了脸,擦干水,眼睛一瞟,看到洗手台下放着三双拖鞋,我的。
已经洗得很干净。
“你在楼道跺脚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回来了。”陆慢慢披着我的外套,靠着墙壁站在洗手间门口,似乎她永远站不稳,“你的拖鞋上全是灰尘,就顺便帮你洗了。”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只关心妈妈的遗像,你放心,今早爸爸拿去换相框了。”她有气无力地说。
“为什么不早说。”被戏弄的不悦从心底浮现。
“你愧疚吗?”她走过来,走到我的跟前,抬头看着我,说道,“因为误会,动手打了我,你愧疚吗?”
“这不是误会,这是你故意的。”我更正。
“如果你有愧疚之心的话,就快点向我道歉。”她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对我说道。
“神经病。”我推开她,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往床上一躺。
该死,我后悔了,后悔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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